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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那一天,我到学校去接鹿十九,他一路上都沉默的低着头,我也没多在意。

回到空荡荡的店内,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我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抱进怀里,忙问他怎么了。

他哭得很厉害,说不出话。我没办法,只好轻轻的拍打着他的后背,温柔的给他唱着歌。

终于有所缓和,我松了口气。

“亦…同学们都有爸爸妈妈…为什么我没有……我也想要爸爸妈妈…”

“亦…路上大人们都在说亦和咖啡店的坏话…我很难过…”

“我跟同学打架了…我…他们说我没有爸爸妈妈…说亦是坏女人…呜呜呜……”

十九不停的跟我倒苦水,这孩子原来这么在意这些的吗…我倒是觉得无所谓了呢…

嘛毕竟我活久了,而他还只是个爱慕虚荣的小孩子呢…

“乖…你可以告诉他们,亦就是你的妈妈。还有,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亦这是有实力才敢耍个性啊!你想想,他们开店都为了讨好别人,可亦才不想要浪费精力去讨好别人呢!人活着啊,就是要开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你又不是为了别人才活的呀!”我耐心的跟十九讲着道理,“还有噢,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人,就不要跟他有过多接触就好了啦!何必跟他较劲呢?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也是会有坏人的噢!”

……然后又讲了一堆所谓的大道理,这下十九终于有些想通了,也没有再难过下去,他起抬头,开心的笑了。

我也笑了。

“亦,你真好,真像一名天使。”十九傻傻的笑着说。

后来十九也努力的投入到学习中,他的成绩很好,也认识了很多好朋友,经常会带他们来店里玩。

咖啡店的生意也托檀枝的福,变得风光红火起来,我也认识了一些朋友,但都没有太过于深交,除了檀枝。

从那以后,鹿十九开始会像一个正常的人类孩子一样,对我撒娇,称呼我为“妈妈”,而我也会作为鹿十九的母亲“鹿亦”这个身份去参加他的家长会。

这一天,一个瘦弱的人类妇女有些胆怯的走进我的店内。

她左顾右盼了一阵,确认店里只有我一个人之后,才敢走到我面前,怯怯的抬起头说,“那个…可以收留我吗…我…我什么活都能干的!”

她有些期待的眼神,实在是令我无法拒绝。可是我也无法完完全全的相信一个陌生人类。

她身上散发着恶臭,衣着也十分的破烂,一头乱糟糟的长发被随便固定在头上。皱纹爬满了她的脸颊,身上四处散布着数不清的旧疤。

我不知道她的故事,我也不想知道她的故事。她一定经历过许多我不敢想象的事情。

我终于还是不敢答应。

我摇了摇头,但她还是很不甘心,又补充道,“我…我不要工资!你给我吃住就好……拜托了…我真的…无家可归了啊……”

说着,她把头埋得很低,散落的头发遮住了她那张沧桑的脸,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气氛的凝重。

无家可归?看她衣衫褴褛的样子,好像一直在外面流浪一样。似乎真的是挺可怜的。

这时候,十九蹦跳着从楼上下来,看到这个可怜的老女人,心疼的冲过来拉着我的衣袖,用他那天真的语气对我说,“妈妈…这个阿姨怎么了…她好像很可怜啊…妈妈…你帮帮她可以吗…”

听到小孩子的声音,这个老女人突然愣了一下,她注视着十九,十九也看着她。终于,这个女人流下了眼泪。

“我…我曾经也是有一个孩子的……我…”她哽咽着,终于再组织不清楚语言,从她的啜泣声中,我感受到了一个母亲的悲哀往事。

在她年轻的时候有过一段恋情。男方后来把她卖给别人当奴隶,殊不知她那时候已经有了身孕。

后来她偷偷生下了这个孩子,托好心人的帮助将孩子送到孤儿院。而她自己则是开始了她的逃亡之路。

从那边逃出来之后,她又被抓了回去,遭到了更为变本加厉的暴打虐待。

之后的几年,她仍旧没有放弃自己的逃跑计划。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次的逃跑之后,她没有再被抓回去了。

可是她去到曾经把女儿送去的那间孤儿院时,却已经找不到任何关于女儿的各种事物了,她一点消息都没能得知。

她的故乡也变成了一片废墟,亲人们音讯全无。唯一的希望就是她那不知去向的亲生骨肉。

她曾不止一次想过要自杀,可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时,她就咬了咬牙,动摇了那个可怕的念头。

那孩子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不知道那孩子现在还活着吗,过得好不好呢。要是恨她的话,那她也不会去计较那些的,她只想见一见自己的孩子,确认自己的孩子平安无事,那她也就死而无憾了吧。

她开始四处奔波,可她的这副模样什么也做不了,她又老又丑又臭,甚至还有些神经质(被虐待的后遗症)。所以说她一走进别人的店里,就会立马被赶出来。

几乎是每走进一家店就会听到各种酸她的话语:

“臭女人,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你太臭了,我们店的客人都会被你吓走的!”

“快滚!疯婆子别打扰我做生意!…”

“打工?开玩笑吧你!”

“神经病吧…快把她赶走!”

不过偶尔也会遇到一些挺善良的人:

“这碗面拿去吃吧,不用给钱。”

“进来坐会吧。”

“我确实很心疼你,可我自己都没办法养活我自己了…不好意思…”

“阿姨,这个给你吃!”

我确实应该收留她的。是的,我这么做了。

“留下吧,我带你去你的房间。”我笑着朝她伸出手,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掉了一滴特别大的眼泪,然后坚强的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有些难以置信的同样伸出手握着我。

不,她还是在害怕,她并没有握着我,是我在握着她。

她的冰凉的右手经过岁月的折磨变得十分粗糙又干裂,夹杂着自己刚从脸上摘下的泪水,被我温暖的右手牢牢握在手心。

这一瞬间的情绪,是满满的感动,是这个**得到归宿的幸福感,如舟靠岸。

“太谢谢你了!真的!特别的谢谢你!”女人笑得很幸福,我也用微笑回应着她。

“好耶!阿姨留下了!亦是天使!是天使!”十九也开心得蹦蹦跳跳的,围绕在我们身边。

我带她上了二楼,与此同时施了个魔法,变出一间她可能会喜欢的房间,告诉她这间房间以后就是她的卧室了。

她显然是不敢相信的,我居然会收留下她,还给她提供这么好的住所。

女人突然没有预兆的跪在地上,她特别激动的说,“谢谢你,太谢谢你了!从今往后,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真的!你真是一名天使啊!”

我有些措不及防,赶紧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别…别这么见外!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要说什么谢谢不谢谢的。你尽管在这好好住下去,平时就帮我打扫打扫店里的卫生就行。”

“好!我会努力工作的!”她爽快的答应了我。

我给了她一套衣服,让她去洗了个澡,然后亲自给她梳头。一番打扮之后,这个女人最真实的模样就显露出来了。

她的五官其实还算挺耐看的,可惜脸上的皱纹伤疤也有不少,显得她看起来比真实年龄老了许多。

幸运的是从现在开始,她将不再受到任何苦难了,此后她会一直幸福下去。

十九也很喜欢她,从十九一开始一点也不会嫌弃她的一身臭味和那衣衫褴褛的打扮时,我就发现了十九的心意。

她告诉我,她姓周。

名字,她不愿提起。

“周姨”是我们对她的称呼。

从最初的拘谨小心,到现在的热情大方,我在打开这个女人心扉的事情上下了不少精力。

最初她十分自卑,干什么都害怕自己做得不好,也认为自己长得不好看,会吓到客人,所以一直躲在厕所,一直勤奋的刷着马桶。

我治疗了她脸上的伤疤,也开始各种找机会让她尝试做许多她也许会喜欢的事情,例如做饭、当服务生…

最后她已经很熟练的每天大清早就去市场买菜,傍晚去学校接鹿十九放学回家。完全没有任何畏惧和担忧了。

我对她的这个改变表示十分的满意。

檀枝也跟她聊得很来,我们三姐妹花经常在一起说说笑笑的,跟一家人一样。

我也花了一年的时间把周姨喂得胖嘟嘟的、圆滚滚的。

虽然说周姨有时会烦恼自己太胖,但是后来也就慢慢接受了这个可爱的小身板。我倒觉得,比起之前骨瘦如柴的周姨,现在的这个白白胖胖的周姨反倒是更萌呢!

下午,店里播放着悠扬的纯音乐,仅有的几名客人十分惬意的坐在他们各自的座位上品尝着我的红丝绒蛋糕。我和檀枝在前台吐槽着什么事情,店里的大门突然被打开,门上的铃铛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周姨带着放学的十九回来了。

“回来啦!”我朝他俩打了声招呼。

“檀枝姐姐好!”十九礼貌的对檀枝问了声好,檀枝被叫得心里甜甜的。

“我去做饭咯!”周姨轻车熟路的拿起挂在墙上的围裙,套在身上,就走进了厨房。

十九把他手里的糖葫芦伸到我面前给我咬了一口。

“我来帮你!”檀枝也充满活力的跟在周姨身后一同走进了厨房。

两人开始在厨房里各种捣鼓,还一边说说笑笑着的。

“哇,周姨我爱死你了!居然买了这个菜!”

“不过话说这个菜又涨价了诶!唉!”

“是吗?但是过了这个季节就不好吃了,涨一点也没事啦!反正亦大老板又不缺钱呀!喜欢啥就买呗!”

“你可别这样说,日子还是得过得精打细算一些的!老是乱花钱也不好,这花钱的学问可大着呢!”

“我那边的便利店有一种酱油还挺不错的,下次我去买来给您试试啊!”

“诶!下次叫上我一起去那边逛逛啊!我还挺少去你那边呢!毕竟也隔着几条街,小亦也不放心让我去那么远啊!”

“放心吧,亦绝对会十分放心的把您交给我的啦!哈哈哈!”

“好!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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